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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,还没到晌午,任家嫂子就气呼呼的走出了麻将场。 . c& Q5 v6 o5 s5 t3 Q% P5 [( Y2 f
据围观者说: 牌都快黄了,只剩下最后一张,按村子的惯例,这张牌可以不打。可轮到任家嫂子却不行,她硬要对家打一张。于是对家打出了一熟张七条,结果庄家和了。 & N; u6 c1 G' F: L5 @
因之,任家嫂子一阵抱怨,借故说她要上县城买东西,于是离开了麻将馆。
" {* |1 Q3 d5 A* X) H8 E b 阳历的七月,正是关中平原最热的时候,尤其西安的温度居全国之冠。建筑工地的工人放假了,葡萄园的农活,诸如剪枝,套袋已经结束了。这些人最好的去处就是麻将馆。因为在这里可以放松放松,过把麻将瘾。即使不打牌的,也可以在这里蹭空调,凉爽凉爽。 3 e! W* d' h; N# |: L
此刻的任家嫂子,没出来,也没出去,活像曹操《短歌行》里描写的乌鹊一样,“绕树三匝,何枝可依?”,她企图在街道寻找栖身之处,因为依她不瓜不傻的个性,在麻将馆里再演一出“二进宫”是不可能的了。 " f( X, _0 E* I! z% Q2 j# v( T
“任姐,你咋不打牌咧?”她对门的年轻媳妇儿,今天休假,看见她在街道的树荫下来回踱步,就走了过来问道。 2 q& V" [3 L4 w7 c" {6 s
“哎,再甭提咧,二虎家的瓜种媳妇儿,牌都黄了黄了,硬给庄家把和点了,你说这牌能耍个怂”。任家嫂子一边说一边比划,把和毛阿敏一样大小的嘴唇瘪了一下,显出一种蔑视的样子。
, N; x3 ?# Z) l; ?$ Q* u “任姐,那这会儿没事,咱俩不如上县走”。 8 ~) b3 E1 M3 m) ]3 ]7 g
对门儿年轻媳妇儿的想法正合她意。因为她麻卡的老公今天去蓝田县给别人看一台农用拖拉机去了,儿媳妇儿熬娘家也带走了孙子。平时做饭指望惯了男人和儿媳妇的她,手一点都不想伸到面盆米瓮。 $ s/ X: T* m [" k4 c
“耐好么,我正想去县城逛逛商场,那咱俩一块儿走”。
5 Y% C8 g! y4 n% M 西成高铁鄠邑站的相反方向,是一条宽阔的混凝土大道。南边树林荫翳,遮天蔽日;北面一绺子葡萄园,叶子宽大肥厚,果实累累。路中间的绿化带,鲜花盛开。两位一高一低,一胖一瘦,一个朝气蓬勃,一个老气横秋的女人,骑着电瓶车,飞快的向县城方向驶去。 ( W1 j# P$ J, U$ g7 n P, I( |
此刻的任家嫂子,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不快,她俩说说笑笑,不时对麻将馆里,和她一块打牌的三个对手进行评价。
7 E& F; E" k8 C' C4 a1 V8 b 穿过三球仪转盘,向北500米,就来到了县城一家最大的衣服鞋帽商场——前门商场。 ( V v" L7 {9 [# n
今天的前门商场,虽然天气炎热,却适值礼拜天,仍然车水马龙,局部地区竟然有点磨肩接踵。 " D. p5 y) r- n0 Q5 I, e$ ^
看着商场各家门前展示的各种各样的新潮女装,尤其是连衣裙,一步裙,喇叭裙,在高考制度恢复前上过两年高中,还有点文化的任家嫂子,又憎恨起“琳琅满目”这个词。
' P$ k+ a0 h9 p “狗日的,现在有钱人真是多。”她对着同伴,不由自主的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。 - {* U6 ?! [, L& n. F! J
说实话,她俩基本都是来散心的,至于东西,有合适的就买,没有合适的就去球——不买! 现在,这一高一低,一胖一瘦的她俩,在这家门面进去看一看,到那家门面进去捏一捏,不是谈嫌这个颜色不好,就是谈嫌哪个质底太差。 8 I% C6 T: R- I! Y7 L; E
人常说:谈嫌是买主。
# G, x2 d$ q+ N( x6 w5 z+ c “任姐,吃烤红芋不吃,我给咱俩一人买一个”。
- i6 ~0 t* }" Q7 w" n% a3 k* f 年轻媳妇儿突然发现有一个卖烤红薯的,尽管天气很热,可还是挡不住她的诱惑。因为在公共场合,尤其人多的地方,肘着用纸包起来的红薯,是一种高雅,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!
: K6 b2 } t& h. s! O- ]; P" J 任家嫂子何尝不想吃?一人动嘴,十人牙酸,她岂能让年轻媳妇在一边吃,自己在一边观摩? ( F o2 C# x. [3 E5 d/ D7 w: X& ~
再说,她从儿子教给她的微信里也看到了红薯的营养价值。尤其知道带皮吃的红薯,极具抗癌效力,是癌细胞的天敌! ( @* J& ]& F# {2 K4 {
“我给咱买吧,我有零钱”。 $ t" q0 B' c t" c6 d
一阵推来让去后,还是年轻媳妇儿买了单。不过让任家嫂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,两个烤红薯,2斤4两,竟然41元! Q2 e: o4 p8 m* V3 D2 {; V
“爷呀妈呀,烤红芋咋麻这么贵的?” 7 Q6 P6 {7 j, D F) k' Y
此刻的任家嫂子,内心非常矛盾,不吃,买了,吃吧,真他妈太贵咧!这一个烤红薯居然是一碗羊肉泡的价钱,可以买60个精粉馍, 这对她来说,太奢侈,太心疼了!
2 r" W$ x9 p( ~5 ? “任嫂,快吃快吃!俺哥一月挣三四千块钱呢,吃个红芋算个啥,咱出来就是花钱来了”。年轻媳妇儿一边吃,一边安慰任家嫂子。 ; h3 o8 Y* Z3 a Q) e" t
任家嫂子知道后悔来不及了,她捏着这个烤红薯,吃了两口后,就说她胃不好,不敢吃,于是返回摊点,要了一个塑料袋儿,打包带回家给孙子吃。 4 }: u( u) o# a G- H9 F8 I
快到中午12点了,前门商场并没有因为天热和临近中午,停住消费者的脚步。 8 `' B* Y' N5 z2 C6 d
她俩这会儿走到一个卖鞋的地方,老板是一个不到30岁的外地小伙子。还未站稳,小伙子就朝任家嫂子的脚上不住地盯着。她把货架上所有的鞋,从左到右,从上到下捏了个遍。一边捏,一边询问着每个鞋的价钱。 ?7 W# P7 B3 A( ]( H8 G
“大姐,我们这里的鞋都是牌子货,是直接从厂家进的,价钱不高,质量可靠,买一双吧!”小伙子把她翻乱的鞋,重新摆好后:“你看你脚上穿的鞋,样子早都过时了,放在年轻娃,早就将这破鞋扔掉啦!” 8 A7 o( X: G$ H. s$ ~/ z
“你咋说话呢,谁是破鞋?”小伙子被这 突如其来的质问弄懵了。
* i( _0 T' z. v% s 据说“破鞋”来源于旧北京著名的八大胡同。那些没有字号的出卖肉体者,在住宅兼工作室的大门外,挑挂一只绣花鞋,做为幌子。日久天长,风吹日晒,那只绣花鞋就成了“破鞋”。 这个外地的小伙子是南方人,要么他不懂,要么他说露嘴了,结果弄得任家嫂子气急败坏,令她不好的情绪雪上加霜。 9 ]) X6 Z8 R4 B" l9 Y+ f! m
“算了,任嫂,外地娃年轻,不会说话,甭着气”,年轻媳妇儿一边劝着,一边拉着她离开。 & Q* `2 s) L! H: z
“日他妈的,人倒霉了,喝凉水都噎人”。 : C. c# G$ T/ V
任家嫂子在自骂声中离开了鞋店。望着她远去的背影,小伙子自言自语了一句:“妈了个逼”。 . z3 s" P e( b& G. V% w+ _7 U2 R
眼看在前门商场转悠两个小时了,除了年轻媳妇给她买了一个T恤衫外,任家嫂子还是两手空空。
9 _. o; P% R5 s& [9 G- \ 现在她也想买一件东西,好不虚此行,也在对门媳妇面前有面子。不过她嫌她买的T恤衫颜色有点老气,说自己年龄大了,反倒要买颜色鲜艳一点,这样也显得自己年轻一点。她让她为自己当参谋。
' P3 N& l$ q6 `/ Z0 M9 B" D, g. y 商场的顾客慢慢向外撤去,此刻的前门商场,就像一座围城,热浪滚滚,无处透风。过了晌午的她俩,烤红薯好像在胃里早都荡然无存了,只剩下饥肠辘辘。 + Y' c6 O( y% x& V' r/ n
好不容易她俩转到了商场东北角与上林商城接壤的地方。
7 F& ?+ _5 n1 K/ X 实在有点困倦的她俩就在一家门面前的软墩子上坐下。女老板显得很热情,不时的搭着任家嫂子的腔。
m; g+ V1 p# _+ X S “嫂子,喝水不喝,给你俩倒点水吧?”说着就取出纸杯,给她俩一人倒了一杯。3 N+ [4 l1 ^0 o% N5 @
一上午的憋屈和不快,在这里好像找到了稀释和散发的地方,任家嫂子顿时脸上充满了一丝笑意。
8 _, s( @7 P' m: ]0 i9 | “哎,这T恤衫咋卖?” 任家嫂子端着杯子,似乎看上了一个白颜色的,胸前有几片莲叶的T恤衫。她认为这一款有文化气息。毕竟她是上过高中的,她学过周敦颐的《爱莲说》,懂得“出污泥而不染,曜天涟而不妖”的意思。 - m) ?/ M1 x7 p% s8 E0 U7 x
“咱现在成了熟人咧,卖130,给你算120”。老板说话看着和气的样子,就是声音有点大。
. s; p; v( O5 ^+ [7 i' l “70元卖不卖?”任家嫂子把价钱几乎连腰折了。 * Z' [' U4 d4 d* n8 x3 y- Y- {
“你先试一下,看合适不合适”。听了老板的话,她赶快走进试衣室。 A) H- F4 Q( Y2 G. n$ Y1 y
“任嫂,漂亮的很嘛,就把这买了!”听了同伴的表扬,任家嫂子心里乐开了花,她左瞧瞧,右瞅瞅,上提下扽,捏弄了半天。
. h0 Q- _7 W: |& B% s& X e) K% V& S “老板,70元我买了”,任家嫂子颇有自信的说。
) D$ z. {/ h1 ^8 { “70元,连进都进不来,少了115不卖”。 & n) B) o) E$ S3 |7 ^
115元,对于买个花布都要和人家计较半天,买个馒头都要嘟嘟囔囔,说人家馍小了,缩水了的任家嫂子,怎肯忍心买下。于是她一不做,二不休,走进试衣室,随即脱下,玩成一蛋,扔在了衣架上,便向门外走去。
/ T0 D( i) n4 j! j+ ?" w2 g. F8 ~ “停一下”,老板叫住了任家嫂子:“你不买就别试来试去的,试完了,在哪里取的放到哪里,哪里出了你这号货”? " H B& P+ l) E, B7 l) T& {" Z8 \% j
“我试了咋?我试了不买就不买,你能把我咋样”?任家嫂子面对咄咄逼人的老板,毫不示弱! : a3 ^/ {, z) C9 ~5 G
“你试了不买,那你这会儿咋不让街道的小伙子把你也试一下?”
4 l( x7 J- g& D/ \/ ` 听到老板这样侮辱自己,人家嫂子气的七窍冒烟。我今天到底是咋了?是不是把谁家的香炉砸了?把谁家的娃摔死了?
! e/ j0 Q# j' W" ?+ b/ P7 q 她越想越生气,竟嚎啕大哭起来,她的同伴再劝都无济于事。
3 V+ R: R6 k& r: b' R 她边哭边掏出手机,给在司法办上班的娘家兄弟打了个电话。+ Y# `, T9 ^& A/ L) N' f
正在周末值班的娘家兄弟,连便衣都来不及换,就气冲冲的赶到现场。还没与老板理论几句,一个穿着警服的公安从屋里走了出来,这人正是店老板的老公,派出所治安科科长! 3 e' Z q8 q9 {! n+ i4 a- t2 `+ K8 b
两个大盖帽在这里对峙了几秒钟后,面面相觑。平时在村里叽叽喳喳的任家嫂子这会儿有点害怕。她怕因自己的小事而误了兄弟的前程,也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。她那句“老娘卖了一辈子逼,还怕你个球”的豪言壮语,在这里彻土崩瓦解!无助的她只好自认倒霉,一边抹泪,一边劝兄弟回家。4 J- d& M S* A) Z( J5 Z$ N- z* M
时过午,饥肠辘辘响如鼓。任家嫂子拖着疲惫的身子,在同伴的搀扶下,向前门商场门外慢慢走去…… ( [1 l, K8 c, X2 v) V* h
2018年7月11日晚草,12日上午改
" m: |5 g+ a/ o 后记: 昨天下雨,睡了半下午。晚上睡不着,写了一个《任家嫂子逛商场》的草稿。上午改了半天,保存时不小心按了删除键,令我非常遗憾。无心再改,只好让它猥琐出炉。请大家多提意见!0 X( U7 A$ i/ h; t
此文情节虚构,切勿对号入座,如有雷同,纯属偶然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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